二、竹林七贤
竹林七贤:山涛、阮籍、嵇康、向秀、刘伶、阮咸、王戎。七贤之名见于《三国志》注引《魏氏春秋》:“(嵇)康寓居河内之山阳县,与之游者,未尝见其喜愠之色。与陈留阮籍、河内山涛、河南向秀、籍兄子咸、琅邪王戎、沛人刘伶相与友善,游于竹林,号为七贤。”皆魏末晋初人。
《世说新语·任诞》曰:“陈留阮籍、谯国嵇康、河内山涛……沛国刘伶、陈留阮咸、河内向秀、琅邪王戎,七人常集于竹林之下,肆意酣畅,故世谓‘竹林七贤’。”
七人中,山涛做显官,刘伶喜喝酒,作《酒德颂》,阮籍、阮咸叔侄关系,世称“大小阮”。其中以阮籍、嵇康文字最好,“嵇志清峻,阮旨遥深”(《文心雕龙·明诗》),嵇善论,阮善诗。王戎后为司徒。阮咸长于音乐,发明乐器“阮咸”,简称“阮”。
竹林七贤都是清谈家,崇尚老庄,只讲人格、老庄。
嵇康(223—262),字叔夜,谯郡铚(安徽宿县)人。《晋书·嵇康传》:“康早孤,有奇才……美词气,有风仪,而土木形骸,不自藻饰,人以为龙章凤姿……学不师受,博览,无不该通,长好老、庄。与魏宗室婚,拜中散大夫。”故世人亦称嵇中散。
嵇康是一代高人,极有学问。时贵公子钟会拜访嵇康。他正与向秀在大树下打铁,“不为之礼,而锻不辍”。钟会对他怀恨于心,便言于文帝曰:“嵇康,卧龙也,不可起,公无忧天下,顾以康为忧耳。”他看出嵇康有“卧龙”之才,却又当作上层统治者的忧患。最后,借嵇康为好友吕安辩解事,进谗言,当权的司马昭以“康上不臣天子,下不事侯王,轻时傲世,不为物用,不益于今,有败于俗”的“罪名”将其和吕安同时杀害。据《晋书·嵇康传》载:“康将刑东市,大学生三千人,请以为师,弗许。康顾视日影,索琴弹之曰:‘昔袁孝尼尝从吾学《广陵散》,吾每靳固之,《广陵散》于今绝矣!’时年四十。海内之士,莫不痛之。”《广陵散》,调名。由此语可见其沉痛,亦可见其从容,可代表当时傲世嫉时的有素养之士的精神。康死于魏末景元三年(?),时司马昭专政。
嵇康的文学作品流传的不多。以文见长,刘勰曰:“嵇康师心以遣论。”(《文心雕龙·才略》)《养生论》宣扬道家学说,以为神仙“禀之自然,非积学所能致也”,是对老子“道法自然”思想的阐释。《释私论》提出“越名教而任自然,情不系于所欲,故能审贵贱而通物情”,是一种心灵理想世界的追求。嵇康精通音乐,在正始“声有无哀乐”的玄学争论中,他写了《声无哀乐论》,主张“心之于声,诚为二物”,“声音有自然之和,而无系于人情”,心有哀乐,而声无哀乐;追求一种自然无为、超越现实的音乐之美。当然,最能表现嵇康政治信念和处世态度的文章当属《与山巨源绝交书》。以“七不堪”和“二不可”所谓“九患”为由,断然拒绝与司马氏权贵为伍,与旧礼教针锋相对,表现了他刚肠嫉恶、直言不讳的人品和性格。
嵇康诗长于四言,“四言诗到嵇而绝”(王湘绮说);五言不佳。《述志诗》二首述志向、写胸怀,也直指权贵如“斥”和“蝤蛙”,而自许为“神凤”和“神龟”。比照中尽显高傲之情。《太师箴》中“骄盈肆志,阻兵擅权,矜威纵虐,祸崇山丘。刑本惩暴,今以胁贤。昔为天下,今为一身”的诗句更是对司马氏的鞭笞,“讦直”诗风跃然纸上。这样的嵇康必为权贵所不容。即使在被迫害,系于冤狱之中时,他还写了《幽愤诗》,抒发了幽囚之中的强烈愤慨之情。他怀抱自己“托好老庄,贱物贵身,志在守朴,养素全真”的高洁志趣,面对黑暗统治,又决不妥协地“显明臧否”,必然招来“训谤沸腾”“卒致囹圄”的悲剧。此时既有“古人有言,善莫近名,奉时恭默,咎悔不生”的人生经历的痛悔,更有“采薇山阿,散发岩岫”的超脱世俗的傲骨。刘熙载《艺概》云“叔夜之诗峻烈”,是一言中的的。